【哨兵嚮導｜喵汪組】逆你CP 01

艾維斯是一個嚮導，他17歲就已經進入嚮導的成熟期，但如今他已經42歲，卻仍然沒有被標記。
雖然在這個普通人與嚮導平均壽命達到150歲的時代，他還是相當年輕，但對比一般嚮導的結合年齡而言，他是少數中的少數，可以說是大齡青年了。

 艾維斯開了一家西餐廳，與友人合資的，而沒有在軍部、塔、聖所裡任職——儘管他當年在嚮導學校畢業時，成績是全校前十的資優生。
因為艾維斯討厭哨兵，也對哨兵嚮導的結合感到萬分反感。
理由有太多，比如說哨兵那自以為是、唯我獨尊的態度——就好比現在。

星曆13827年，葡萄藤西餐廳。
艾維斯一臉可掬笑意，英俊面容優雅又帶著嚮導的柔和，神色有禮卻又讓人心生親切，幾乎可以作為服務業的標準笑容。
即使他現在不爽得不行。
「您剛才說什麼？我並不是聽得很清楚？」艾維斯表面看似裝傻，但不是笨蛋、稍微會讀空氣的傢伙都看得出來，這就是變相的拒絕。
但眼前的青年的電波頻率明顯跟大眾不一樣，完全無視艾維斯給他的台階，還是一臉耿直、平淡地道：「請問你可以做我的嚮導嗎？」
艾維斯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他一點都不想成為誰的嚮導！特別是第一次見面、第一次對話、第一個視線交會、連名字都不知道，就做出這樣無禮唐突告白的哨兵！
艾維斯討厭死這些哨兵靈敏的狗鼻子了，即使他服用了抑制劑、身上的嚮導素極為稀薄，有些哨兵還是能像聞到肉骨頭的狗一樣黏上來！
艾維斯輕笑，輕輕躬身，褐色的髮絲從頰邊落下，襯得表情越加柔和，「承蒙您錯愛，我十分高興……但請容許我拒絕。」
——哨兵這種生物，既高傲又自大，征服欲與獨佔欲都大到讓人反感，被這樣直接拒絕後、不是暴怒就是死纏爛打。
艾維斯一點也不害怕面對暴怒的哨兵，當年他在嚮導學校、面對A級哨兵強大的氣勢時，也是一點面子也不留的拒絕了，而且當時沒有服務業包袱的他，拒絕的更加直白粗魯，何況是面對眼前這樣一個弱小的哨兵——弱小得幾乎沒有威壓的哨兵。
只是今天店裡的生意可能會被眼前的哨兵搞得一團亂，大吵大鬧、或是乾脆佔著哨兵的優勢動粗，艾維斯一想到這裡，怒氣值又默默的上升了點。

「是嗎，我知道了，如此唐突真是抱歉。」
哨兵用灰藍色的眼睛注視著艾維斯，認真的鞠身致歉。
「……」
「……」
「……」
「……？」
哨兵略帶疑惑的視線直直望了過來，艾維斯才回過神來，顯得有些錯愕，營業用笑容也崩了一小角。

——這不能怪他，他還處在剛剛的震驚裡無法自拔。
一個哨兵！居然！對！嚮導！道歉！還是！非常！有禮貌的！
哨兵之間總是強者為尊，服從強者是非常正常，但是對嚮導道歉？
就算是最低階的哨兵，也往往視嚮導為附屬品，雖然數量很稀少，為了追求嚮導他們也會討好、花言巧語，但真正的尊重是少之又少。
面對一個這樣一個哨兵，艾維斯幾乎都要嚇碎三觀了。

這就是艾維斯與哨兵先生的第一次相遇。
哨兵後來成了熟客，基本上是每隔一日的中午都會來報到，於是艾維斯也稍稍認識了這名哨兵。
短短的黑鬈髮，後腦剃掉了一部分，五官中等，頂多說是端正沉穩，絕對比不上艾維斯的俊美優雅。
個子其實不高，目測比180公分再矮一點，在這個兩米級哨兵滿地走(？)的時代，的確是相當嬌小。
——順道一提，艾維斯的身高是185公分整。

與強勢張狂的其他哨兵不同，他似乎是集沉穩平淡於一身的男人，要說他身上有什麼引人注意的地方，那就是他脖子上、像項圈一樣的金屬製品。
項圈做得相當服貼，剛開始艾維斯還以為那是衣服的一部分，尤其這個哨兵常穿高領的衣服，跟布料延伸在一塊還以為是什麼特別的設計。
艾維斯沒有問，做為服務業的基本就是不要對客人怪異的地方提問，在他們沒什麼私交的前提下。

——但是很快的，他們有了第一次私下的交會，讓艾維斯對這名哨兵微薄的好感度直直往下掉。

艾維斯從嚮導學校畢業以來，就一直住在銀河社區，一住就是將近20年，離他的小店也挺近的，房子本身他也很中意。
不過偶爾艾維斯也會生出搬家的念頭。
他是一個嚮導，一個單身、面容上乘、信息素甜美、實力強悍的嚮導。
——在畢業後的這20年裡，他所遇到的跟蹤狂接近50位，有男有女，有哨兵也有普通人。
甚至還發生過三個哨兵因為愚蠢的獨佔欲而互相廝打起來，才被艾維斯發現的情況。
聽起來十分危險，但是艾維斯還是靠著能力平安自保至今，哨兵也罷、普通人也罷，侵入他們的處理中樞，把原先會被大腦忽略的感官情報用精神觸手胡亂翻攪，造就大腦情報過載，體質好一點的短暫暈眩，再來就是嘔吐、幻覺，最嚴重的情況甚至會造成哨兵陷入神遊狀態。
神遊是指哨兵因為把感官過度集中於某事物上，而無法關注其餘事物，永久的陷入精神圖景，最後在靈魂黑洞中死去。

簡單說，會死人的。
——既然對方可以因為慾望驅使而毀掉一個人，那麼理所當然的、足以毀掉對方的反擊，那也毫不為過！
艾維斯惡狠狠的瞪著路樹心想。
這個跟蹤狂大概跟了兩個星期了，不一定每天出現，估計是個普通人，因為哨兵能做得更加無影無蹤，不像這個人還有明顯的腳步聲。
而且這個跟蹤狂還非常奇怪，每次跟到社區裡、往他家的前一個路口就會默默地離開，甚至也不偷拍不視姦不鬼祟，就只是默默的跟在遠處而已。
但是艾維斯的忍耐還是到了極限，被這樣不聲不響的一直跟著才是最煩的！
艾維斯緊緊皺眉，精神觸手隨著他回望的動作飛速甩出！
雖然他的怒氣值幾乎滿溢，但也未必獨斷，如果來人是老人小孩那就是他的判斷錯誤，他有能力收回疾行的精神觸手，或是化解攻擊性，先窺探對方的大腦再說。
——而這次艾維斯藉著路燈冷冷的白熾光，看清楚遠處之人的長相時，他卻倏然的加大了攻擊力道與速度，甚至再咻地甩出第二道、第三道精神觸手。
是他？是他？是他？
也對，堂堂的哨兵怎麼會向嚮導卑躬屈膝？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放鬆戒心的權益之舉！
觸手的指向是——
氣勢弱小得與凡人無異的黑髮哨兵。

觸手上接受到的情感波動，對方似乎還非常驚訝，對於自己的跟蹤被發現而驚訝嗎？還是對於嚮導攻擊哨兵而經驗呢！
就在觸手觸及哨兵藍灰色的雙眼時，人影消失了，就連殘影也沒有被捕捉到，艾維斯不服氣的循著精神波動讓精神觸手拐了個彎向哨兵刺去。
「……艾維斯？」哨兵一個短促的後跳躲過了無形的精神觸手，接著一個側身、彎腰就躲過三條觸手的夾擊。
哨兵強化的只不過是五感，對這種精神類的攻擊應該是很難抵抗才是，艾維斯緊緊咬著牙，為什麼這個哨兵能這麼準確又精密的躲過他的攻擊？
「艾維斯，冷靜點。」哨兵再一次低低的呼喚他，卻只讓嚮導的攻擊越加兇猛——艾維斯已經從單純的反擊變成了一股不服輸的執著。
哨兵低低的嘆息，面對從刁鑽角度襲來的攻擊，卻倏地站穩了身體，一動也不動的任由精神觸手侵入他的大腦。
——不、不對。
艾維斯的觸手被高高豎立的精神屏障阻擋在外，就連艾維斯拿手的迂迴突刺都毫無用處，在幾微秒內發動的無數次探鑽全都被擋了下來！
「冷靜下來，艾維斯。」哨兵低穩的嗓音藉著觸手直接反饋到他的腦海裏，艾維斯咬緊的牙發出了嘎嘰嘎嘰的聲響，最後還是撤回了精神觸手。
哨兵的灰藍色雙眼滿是疑惑，「艾維斯，你——」
「夠了！」艾維斯白皙的臉頰因憤怒而發紅，惡狠狠的樣子一點也不優雅，「別叫我的名字!別再靠近我！別再來我的店裡！
「——你真讓人噁心！」
艾維斯最後用眼角瞪了哨兵一眼後，像是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觸似的、怒氣沖沖的跑著回家了，

艾維斯因為氣到睡不好，隔天起得有點晚，一邊在心裡咒罵著昨天的哨兵以及哨兵這種生物時，他趕緊梳洗好坐著電梯出門了。
平常是自己做早餐的艾維斯，因為時間關係、決定去附近唯一一家他吃得下的早餐店買點東西吃，雖然要繞一點點路，而且價格也貴上了一些，但是最為追求美味的廚師來說，虐待自己的舌頭是天理難容。
艾維斯在平時走的路上右拐，眼前有三棟大樓，再走出側門之後，他想去的早餐店就在那裡——
艾維斯震驚的睜大了眼，海藍色的雙眼感覺快從眼窩裡掉出來的、超級睜大。
昨天晚上他才甩著精神觸手攻擊的哨兵，此時正要走出大樓的玻璃門，伸出左手、對著門鎖刷了一下手腕裡的個人晶片——
他看見了艾維斯，艾維斯也看見了他。
「……」
「……」
最後哨兵猶豫著，對艾維斯點點腦袋，邁開腳步與他擦身而過。
等到哨兵走出一段距離，艾維斯滿臉「他爺爺的不是吧」的表情，掏出終端，連上社區網站，「查詢住戶，條件…半年內入住。」
「嗶，五個月前，三名一戶，購屋，其餘資料為隱私設定。嗶，三個月前，一名一戶，租屋，對方部分資訊公開，是否觀看？」
「是。」
「嗶，男性，哨兵。」
艾維斯沉默了片刻，接著關掉了終端。
——雖然很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
嚮導邁開腳步，往正門的方向走去，一開始是快走，很快地跑了起來。
好巧不巧，艾維斯在昨天攻擊「跟蹤狂」的地方追上了哨兵，「等等！哨兵先生！」
哨兵眨著眼看著匆匆忙忙的嚮導，溫和的低聲問：「怎麼了嗎？」
「那個…我…」艾維斯輕喘著氣，調勻了呼吸才對著哨兵深深地鞠躬，「昨天的事…真的很對不起。」
「那件事啊。」哨兵搖搖頭，面色平淡，「不要緊的，未結合的嚮導容易受環境的情緒波影響，這很正常。」
「不是的！」艾維斯糾結的咬緊嘴唇，最後做了一個深呼吸：「我以為您是跟著我的犯罪者…跟蹤狂……所以才攻擊的。」
「……噗哧、」
「……」
哨兵捂著嘴發出了短促的笑聲，笑得艾維斯整個人都在發窘，尷尬的神色逗得哨兵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艾維斯的立場又不好意思叫他閉嘴，所幸哨兵很快的止了笑聲，「嗯，我知道了，我接受道歉。」
過意不去的嚮導糾結著：「…不需要我做一些補償嗎？」
哨兵愣了愣，張揚優雅的嚮導此時委委屈屈、低眉順目的樣子實在太…有趣，他的嘴角一時失守，只好趕緊偏頭抿著嘴唇，並沒有讓嚮導發現，「這句話可不能隨便對其他的哨兵說啊。」
嚮導等了老半天只得到哨兵溫和的勸誡，還一臉『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的表情，於是回敬一個『您打算讓我這麼內疚下去嗎』的眼神。
在他不滿的視線裡哨兵只好又補上，「那麼…嗯…」哨兵隱晦的看了看艾維斯紅潤後現在有點發白的臉色，「雖然應該會耽誤你一些時間，請我吃一頓早餐怎麼樣呢？」
「……好的。」艾維斯最後還是敗下陣來，他領著哨兵走上回頭路，順便用終端聯絡店裡的人，在與老友一陣討價還價之後，他獲得了兩小時的空閒時間。
結束通話的艾維斯一轉頭就撞上了哨兵的視線——灰藍色的雙眼沉穩又寬容、同時帶著幾分歷史遊走過的蒼涼。
在這個年齡大幅拉長的年代，普通人與嚮導到80歲前都是青壯年期，如此都很難判別年齡了，何況是體質極大強化的哨兵，他們雖然因為各種因素很容易早逝，但歷史上活到最老的哨兵有227歲，艾維斯曾看過他當時的照片，看起來不過是中年年紀。
身旁的哨兵年紀不小了——這也許是艾維斯能夠不對這個哨兵感到反感的原因，他表現的態度一直帶著長輩對小輩的寬容跟溫和，面對這種態度，只讓人感到溫暖，而非追求者們的彆扭與做作。

對比之下，他對哨兵的攻擊顯得特別特別無禮，而哨兵隨隨便便就打算原諒他，艾維斯還是覺得……不妥當，「您真的…對這件事不生氣嗎？」
「艾維斯，你是個嚮導。」哨兵灰藍色的眼光直直注視過來，沉澱在其中的歷史玻片閃爍著晦澀的光芒，「嚮導小心一點、總是好事——大多數的哨兵太過瘋狂，你懂得好好地保護自己的尊嚴，絕對是件好事。
「所以你無須自責，艾維斯。」

——嚮導屬於哨兵。嚮導理該被哨兵擁有。嚮導被哨兵侵犯也是活該，因為哨兵天生就會追逐嚮導。嚮導必須自愛自重，要完完整整的貢獻給將來的哨兵。嚮導…嚮導…雖然平時是被供起來的寶貝，但是也不過是哨兵的財產，
這些話，艾維斯在12歲覺醒成嚮導以來，聽得太多，但即使噁心得想吐，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努力維持自己的尊嚴。
但是，此時此刻，有一個人對他說，嚮導不是活該就要被哨兵侵犯；嚮導保護自己不是為了欲拒歡迎，而是為了自身的尊嚴。

「…艾維斯？」哨兵疑惑的看向停下腳步的艾維斯，情緒波動似乎非常大，連肩膀都在微微顫抖，「我說了什麼冒犯到你了嗎？」
「不，不是的。」艾維斯抹了抹臉，第一次對哨兵展開了真心的笑容，「只是我突然想到，到現在我都還沒向您請教您的名字。」

嚮導的笑容在早晨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優雅英俊的面孔此時看起來格外柔和，哨兵想起第一次走入葡萄藤餐廳時，艾維斯雖然沒幾分真心，但依然非常漂亮的笑容。
「——奈哲爾。我是奈哲爾，敬稱就不用了。」奈哲爾沉穩的微微笑著，「今後也請你諸多包涵，艾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