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抱著著一大一小兩個花瓶,他雖然穿的厚不隆冬整整圓了三個尺寸,但他還是冷得縮著肩膀在石磚地上跳呀跳,旁邊的黑風沒有穿得多厚,但也沒像他一樣凍得臉色發白,黑風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把毛帽粗魯的灌在他頭上。
「奧少年。」男人吐出的溫熱氣息瞬時之間變成白霧,連眼睫都帶著白霜,可見天氣的寒冷。他手上抱著一束野梅的剪枝,而且還是偷剪的,不是他們不買花而是撞上了情人節,花店都是甜甜蜜蜜的小情侶才會買的花,要是拿這種花去他們大概會被那兩個女人用力恥笑一番,只好偷剪附近的梅花。
這個冬天下了太多雪,雖然管理員有在清理,但是還是積了一層厚雪,黑風直接用手掃開積雪,接著在鴆的目瞪口呆之中粗魯地用腳把石面上的冰霜踢下。
「小風哥!」鴆急急忙忙地把石上的冰霜用手拍下來,不讓黑風繼續粗魯的行為,「你在想什麼啊?」他知道這個男人是無神論者,但是這也太誇張了。
男人只是煩躁的嘖了一聲,拿過比較大的花瓶放在平台上、放進野梅,然後在小花瓶裡面填滿泥與雪,在手背上從菸盒裡面敲出三根菸來,點燃、插上。
也不管地上的積雪融了之後會有多濕冷,鴆直接跪坐在地上,也順手把黑風拉下、一起在冰冷的雪上跪坐著。
那是石材,那是刻藝,那是沉眠之所。
出鳥家之墓,雖然應該是整個家族的墳墓,但是實際上只有埋葬著兩個女人。
鴆雙手合十、細聲細氣的叨念著什麼,黑風只是懨懨的盯著墓碑的刻痕,似乎想用眼神讓石塊裂開。
菸不時的會熄掉,黑風拿著打火機隨時點上。他知道這兩個女人都嗜菸,但是她們一個迷戀水煙,一個跟菸斗談戀愛,對於市面上的盒裝菸都是不削一顧,不是不能順路回去拿她們的遺物,這裡離他們生前的住所只要十分鐘的路程,黑風扯扯嘴角,他樂意、他高興不去,他自己也知道他幼稚得連初中生都不如,但還是沒打算讓這兩個死透的女人再抽一口她們在地下心心念念的煙。
他愉快的扭著嘴角,接著黑風終於注意到了旁邊的笨小孩已經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你白癡啊!想讓眼睛凍瞎嗎?」他伸手把鴆的眼淚抹掉。鴆是甚麼個性?給他一分染料、他就弄個日式和色表出來,包了五層衣物的手直接環住他的肩膀,把臉埋在他的圍巾裡、一股勁的把鼻涕眼淚往他身上蹭,黑風抽抽嘴角、終究還是沒往他腦袋招呼下去。
一樣都是長輩,他們的感情要比黑風與他的師父要好得多。黑風吁了一口氣、伸手拍著他的背,黑色的眼睛閃著趨近無機質的光芒,而不帶任何情緒。
菸燒完了,黑風讓鴆去稍微清洗一下花瓶,鴆乖巧的拎著帶走了,在走出墓園之前他突兀的停下腳步,向黑風的方向看去。
黑風依舊坐在墓前動也沒動,坐姿非常的端正,接著將雙手放在膝前,恭敬又恭敬的把額頭置在手背上,那是個正統的土下座。
鴆比誰都明白那個男人的骨有多傲,但是他也知道那個男人有多麼尊敬他的師父。
在大雪過後,他們搭上了返台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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